一滴水,曾来过

作者:步文瑜(女) 文字类优秀奖

创作说明:以小说的形式,讲述了一滴地下水,从被开采出来到做成矿泉水,然后被放到会议桌上当装饰品,最后白白浪费掉的故事。

一滴水,曾来过

我是一滴水,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现的,亦不知道何时会消亡。模糊的印象里,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看不到光明。周围是黑暗,是坚硬冰冷的石块。我就这样与无数小伙伴相拥着,不知冷热,无谓悲喜。时间不知过去了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天,或许有一万年。

有一天,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坚硬的石块,也打打破了原有的一成不变的生活。原来也遇到过剧烈的震动,比我年长的水滴告诉我,那叫地震。但这次的感觉不一样,原来世界上还有更加坚硬的东西可以把坚不可摧的石块摧毁,我感到好奇又恐惧,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很多我从未见识过的很厉害的东西呢?我想好好思考一下,但我正感觉到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却又看不见的力量正拉扯着我的身体。下落,下落,下落,怎么还没到底呢?不,我慢慢的明白了我在上升,这是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的体验。

那个发亮的地方逐渐从一个小点,变成了整个世界。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我又似乎来过,或许在梦中,或许前世的我就是生活在一个光明如斯的地方。

身体还在不由自主的移动,我看到人们的脸,他们在望着我笑,在拥抱,在庆祝。尽管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些什么,但我的心情也随着他们开心。虽然离开了“家”,但那个黑暗的地方我早就待够了,原来我心底里是渴望“光明”二字的,尽管在以前我都不知道“光明”是什么。

在我移动的轨道的尽头,有一个包装精美透明的瓶子在等着我,我很开心的进去了,并且给自己找了一个“观景”的最佳位置。

后来,我上了一辆大卡车,从寒冷走到了温暖,从绿色走到了五颜六色。听运输的工人说,这是到了上海。

再后来,我被摆在了精致的桌布上,尽管隔着透明的瓶子我感受不到,但单是看着柔软的面料就能感受到它的昂贵。不久后,有身着西装的人做到了我面前,他抱怨着“真没天天开这种无聊的会”。一会儿,台上开始有人说话,我面前的人不时拿起瓶子心不在焉的把玩,我被转的头晕目眩。终于,他慵懒的拧开了瓶盖,我感受到久违的外界的气息。

他张开嘴喝了一小口,由于好奇,我拼命的往前挤,想到那个从未去过的地方——他的身体里看看,但还是因为在瓶子的太下端而失败了。我铆足了劲等着他再次打开瓶口,但他看起来再无此意,对把玩瓶子都失去了兴趣。台上的人还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话,眼前的人似乎昏昏欲睡,但又能在适当的时机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又过了一段时间,台上的声音停止了,我眼前的那个人离开了座位。他怎么看都没看我一眼呢,我也是算陪他听了好长时间的讲话啊,我正在愤愤不平的想着,我又感受到我被另外一双手抓起。她检查了一下,发现瓶口打开过,面露惋惜之色,不过手上确是决绝的把我所在的瓶子扔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中。我居然又落到黑暗的地方,我不要!

在黑暗中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双比前面两个人更加粗糙的手粗暴的抓起了瓶子,略显不耐烦的打开瓶盖。我心中又有一阵激动,以为我又有一次进入人体内看看的机会,但他没有,他只是毫不客气的把瓶子里的我们泼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下一个瓶子。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变轻,我觉得我要飞了,这场景好熟悉!记忆渐渐清晰,原来我上一世也是这样不可避免,毫无选择权利的消失的。上一秒,我想到生生世世轮回的悲切,我还没有做过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啊,以前听同伴讲,它们唤醒过沉睡的种子,滋润过干裂的嘴唇,浇灌过饥渴的大地……我呢?下一秒,我已经失去意识,或许化成一缕清风,略过你发尖时,请你记住,一滴水,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