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京面临严重的水危机。到现在,密云水库水面已下降了六七米。地下水去年一年减少储存量约15亿立方米,地下水位下降了二三米,是近年来下降最为严重的一年。
世界上许多大城市是傍水而生,最早的北京城却是傍泉而生。北京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北京广大平原地区地底下是一个充满了孔隙水的巨大“地下水库”。它是距今约300万年以内自然形成的。北京是由永定河和潮白河冲积形成的倾斜平原,三四千年前,这片平原已基本成型。
当时的莲花池常年有水溢出,树茂草丰,交通便利,又很少受洪水的威胁,一些游牧部落就在此定居下来。考古证明,这一带最早的水井应在西周以前。他们世代在这里耕种、放牧,逐步建立了一座约9平方公里的方型小城,起名蓟,为燕国的重要城池。公元1153年,蓟城改为金中都城,城池扩大到22平方公里。1267年元朝在此建大都城后,城的中心才从当年的莲花池附近迁移到今天的鼓楼一带。此后历朝都定都于此,历代皇族修建了多处皇家园林庙宇,以现成的泉眼和池泽为水源,形成许多人工湖面和形态各异的泉水。北京城就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终于成为今天这样的国际大都市。
从50年代开始,北京市地质工程勘察院专门对北京的泉水进行了多次大规模的勘察,查明北京的泉水共有1347眼。北京拥有如此丰富的泉水资源,在世界各国首都中是十分罕见的。由于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北京才会拥有超凡脱俗的北国园林美景。
但从70年代起,工程师们无比痛心地发现,北京的泉水水量不断减少,许多名泉逐渐枯萎,直至无水。西山曾经泉水众多,水质也好,为历代皇家的饮用水源。昆明湖原由西山泉水供给水源,由于泉水全都枯竭,从60年代后期起,改由京密引水渠供水。莲花池、玉泉山黑龙潭泉、昌平龙山泉、房山万佛堂泉等著名大泉已经消失。
北京的地表水源也较为丰富。北京属海河流域,从东到西分布有蓟运河、潮白河、北运河、永定河和大清河5大水系。除北运河发源于本市外,其它4条水系均发源于境外的河北、山西和内蒙古。
建国初期开始了北京的水利建设,目的是防洪抗灾。1954年开始修建官厅水库和永定河引水工程,至1956年完工,引水工程由石景山的三家店进入北京市区,兴建了石景山电厂,其他电厂也相继上马。有了水,就有了充足的电力,北京也就有了强大的工业。当时官厅水库每年可来水19亿立方米,不仅能保证北京用水,还可供应天津、河北。
为防治潮白河的洪害并蓄积水量,1958年又开始修建密云水库,1960年即开始蓄水,形成了华北地区第一大水库。但是由于人口增加,需水量快速增长,建国初北京的人口只有几十万,目前已有1200多万,总用水量比建国初增加了40倍。于是水资源总量开始显得不足,而且不断在萎缩,供需矛盾日益突出。
官厅水库和密云水库是北京地表水的两大水源,密云水库供应了市区一半以上的日常用水。由于水库上游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流域内修建了大小200余座水库,使两库来水由五六十年代的30多亿立方米锐减到90年代的12亿立方米。永定河、潮白河原是奔腾不息的大河,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洪害。现在上游河道有的只是涓涓细流,有的已完全断流。同时水污染程度不断加剧,官厅水库于1997年被迫退出了饮用水供水系统,密云水库成了北京唯一的“一盆清水”。
北京地下水的可采量为年平均25亿立方米左右,而多年实采量为28亿至29亿立方米。同60年代相比,北京的地下水已减少了50多亿立方米。长期的大量超采,致使地下水位大幅度下降,泉水枯竭,湖泊逐年萎缩,地面下沉。
今年北京面临更为严重的水危机。由于去年是建国以来最干旱的年份,全年降雨量只有389.1毫米,相当于平常年份的58.7%。去年自然形成的水资源只有18.2亿立方米,而北京实际用水量为40亿立方米,靠过去积蓄的水量维持供水。密云水库来水只有1亿吨,出水量却有八九亿吨。到现在,水面已下降了六七米。地下水去年一年减少储存量约15亿立方米,地下水位下降了二三米,是近年来下降最为严重的一年。
早年的北京,挖地三尺就有水。这种浅土井遍布全城,俗名“井窝子”,可以直接用桶舀水或用压水机取水。北京城区的用水仅靠地下水就够了,北京不少街巷由“井”而得名。
但随着城市的发展,人口的增加,现代化楼房的出现,“井窝子”不再能满足供水的需要了。1908年4月,清政府成立了“京师自来水股份有限公司”,选用温榆河水为水源,并于1910年3月20日正式开始供应自来水。几十年来,一座又一座的自来水厂在北京建起来了,到目前,一共有了25座水厂,其中规划市区12座,日供水能力接近300万立方米。早期的自来水厂都以地下水为水源,后来地下水源不够用了,又引地表水为水源。现在约有一半的自来水以地表水(即密云水库的水)为水源。
但从80年代中期起,北京供水进入了未曾预料到的恶性循环:供水能力赶不上需水量的快速增长。每年夏季供水高峰,总会出现相当大的供水缺口,不得不对一些地区和行业限制供水。市自来水公司总是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不断新建或扩建水厂,冒严寒顶酷暑地施工,以便补上供水缺口。而每当新增的供水能力刚刚补上了供水缺口时,立刻又出现了新的缺口。
但他们担忧的不仅仅是供水建设的困难,水资源总量不足的阴影正在毫不容情地步步逼来。如果一味只强调满足用水需求,水资源的可支持能力却达不到,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必将面对更严重的水危机。
由于人口密度高,北京人均水资源年占有量仅为300立方米,为全国人均的1/8,世界人均的1/32,远远低于国际公认的1000立方米的下限,比缺水的以色列还低。
建国后北京曾遇到过几次大的水危机,天津、河北和密云县都为保证北京用水做出了巨大牺牲。密云水库建库初期,密云县紧急搬迁了57个村,移民5.7万人。此后历年陆续移民,而库外的村民则将本已十分珍贵的土地让出一部分给他们做新的家园。
80年代初连续几年干旱少雨,北京供水受到严重威胁,中央决策密云水库只保北京供水,不再为天津、河北供水。1985年在密云水库旁修建了国内第一个、也是当时亚洲最大的游乐场但为保护水库周边的生态环境,当年8月1日颁布实施了《两库一区管理办法》,限制在密云库区开发工业和旅游。游客少了,游乐场就“活不了”,游乐设施闲置生锈,最后只好拆掉改做他用。
京密引水渠全长110公里,引密云水库的水到市区,与官厅水库共同保证昆明湖、市区湖泊及护城河的水量。如果不是这样,北京城区内将看不到清澈、流动的河道和湖面。京密引水渠还供应了首钢、燕化等企业的工业用水。另外又有同样长度的地下管道引密云库水到市区生产自来水,供应了一半以上的生活用水。
我们在采访专家们时听到他们非常痛心地说:北京不缺水。这个“不缺水”是要加引号的。生活中我们到处可以看到浪费水的现象。
北京市节水办副主任刘红说:北京有几个行业浪费水最多,第一是纯净水业。目前的纯净水业大部分是技术和设备水平很低的小企业,产水率低,生产一吨纯净水要耗费3至4吨原水。第二是高档洗寓美容业,不但耗水极多,又都没有废水回收处理设备,水被一次性使用后就白白流走。第三是街头洗车业,浪费水而且污染环境,群众意见大。
市水资源委员会原总工程师黄震东看到了浪费水的另一个方面。他说:现在洗车、浇绿地、洗浴城等等都用的是自来水,但自来水不是“自来的,它是经过一系列水处理过程生产出来而且达到饮用水标准的。自来水来之不易,用它来浇绿地、洗车就更为可惜。他建议这些行业使用原水或处理过的循环水。
生活用水是近年增长极快的,据北京市水利局的资料:1959年,人均日用水为75升,而1995年已达到285升。这种快速增长不乏有些人盲目追求高消费生活方式的因素,如一天要洗几次澡,反复地冲马桶,一件衣服也用洗衣机等。而一次淋浴要用掉200至300升水,旧式马桶一次要用13升水。生活中还有各种“跑、冒、滴、漏现象,往往被人们视而不见。据专家的测试,一个关不紧的水龙头,一个月可以流掉1至6立方米水;一个漏水的马桶,一个月要流掉3至25立方米水。全市如果有60万个水龙头、20万个马桶漏水,一年就要损失上亿立方米的水,相当于新建一个自来水厂。
据了解,北京已制订了一个遇到持续干旱情况时的应急方案。按这个方案的优先顺序,首先要保证居民的生活用水;其次是控制工业用水;再次是控制农业用水或舍弃农业。概括起来就是“弃农压工保生活”。因此市水利局的有关领导说:即使遇到更严重的干旱,市民们也不必惊慌。
但在其他方面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来保证生活用水之后,市民们还能心安理得、无节制地使用金子般珍贵的水吗?
北京的水资源总量无法扩大,这是客观的、不争的事实。为了北京人的生存和发展,也为了保住北京的绿水青山,必须大力实施节约用水。以高消费著名的美国在90年代初就以立法的形式规定全国每户家庭每天的用水量为204升。据国外的资料,东京为184升,柏林为168升。而北京为285升,对一个严重缺水的城市来说,这显然偏高了。
据市节水办介绍:今年将出台一系列节水措施。生活用水方面,将在市区开展淘汰螺塞水龙头,推广节水龙头,至少要做到一户一个。并推广9升以下的节水马桶,今年着重推广两档式(即大小便分档冲洗)马桶。市政府将很快出台《机动车洗车用水标准》,今年还要建立一批有水循环处理系统的洗车点。对纯净水业也要出台管理措施,提高产水率,达不到标准的企业将被取缔。
北京到2010年的节水指标是:工业用水重复利用率87%以上;间接冷却水循环96%;城市污水处理率90%;万元产值取水量40立方米以下;节水龙头普及率100%;节水便器普及率100%;节水淋浴器普及率100%;污水回用量6.45亿立方米/年。
节水办副主任刘红说:用水由无计划转向有计划,因为水资源是有限的,无法用钱买到的。如果我们无节制地用水,那是在透支子孙后代的水资源,最终仍将受到大自然的惩罚。